「啊,我已經洗好手了——是用毛巾擦乾的噢。」

聞言切斯雷表情複雜,他沉默數秒,用一種難以置信的目光打量默真:「雖然我覺得不太可能,您該不會是……想要我的誇獎吧?就因為做了一些理所當然的事嗎……?」

默真尷尬地笑了幾聲。

「抱歉……不過大叔我不是要誇獎噢,只是告知啦,告知。」

「原來如此。」於是切斯雷背對著他,放鬆端坐,「那就開始吧,有勞您了,默真先生。」

默真拿起梳子,準備幫他梳頭。他並沒有很明白為什麼會變成這樣,只是切斯雷這麼要求了,而這要求不痛不癢,也就沒有理由拒絕。默真左手將他曾經戲稱為國寶級角質層的頭髮撈起,放到手中,在想這未必是戲稱。梳齒彷彿被馴服一般暢通無阻,即便如此,默真依然小心翼翼,避免揪到切斯雷的頭髮。

切斯雷一動不動,默真的手指來到他後頸,攏起頭髮的時候指背恰好擦過衣領,那聲音和梳子劃過髮間相像。默真的手指,而今應該也交錯在頭髮之間,他現在是什麼樣的表情呢?切斯雷閉上眼,想像著就活動在背後,而自己看不到的畫面。

「多好的頭髮。」默真低語道,好像不知怎地也走進了他的夢裡,「感覺把氣息噴到上面都會弄髒呢。」

「……您過獎了。」

和平日裡多做的事相反,切斯雷若無其事地睜開眼,輕笑聲叩響現實的門扉。說是這麼說,但無論是切斯雷還是默真,都似乎並不覺得有什麼「過」的。

「哈哈哈,其實這裡並沒有謙虛的必要吧?」

「您說的是。所以這麼微不足道的謙虛,有還是沒有都無傷大雅。」

默真又回歸沉默,氣息裡能感覺到笑意。切斯雷也閉上眼,在想像中回憶起一些事。

「……上一次像這樣把背後交付給別人,還是在我小時候。母親抱著我,我們親密地坐在鋼琴邊上。」

「那還真是過了很久。」

「是的。……之後遇上魅影,還是他露出後背的時刻比較多,所以我也就相信他了。」

默真的手慢了下來,「我的話,沒有問題嗎?」

切斯雷笑得難以捉摸,「為了讓這個問題不成為問題,我決定換種方式處理。」

「嗯……是什麼方式?」

「我的交付是一種束縛,默真先生。」切斯雷娓娓道來,「我會讓您更多地介入我,無論大事小事,都會成為能夠束縛您的契機,比如現在我們在做的,梳頭這件事……您會記住洗手和擦手,會記住梳子梳過頭髮的質感,會記住手指在頭髮之間的觸感,會記住我坐著的時候,呼吸的節奏……而且,在您沒有察覺到的時候,您的手指已經停下來,被我的頭髮纏住了。」

「唔?」默真低下頭確認了一眼,「哎呀……還真的是。真可怕啊~」

他的手指順著髮絲垂落的方向往外滑脫。

「還好我已經把手洗得很乾淨了。」